*虹系列衍生
*黑小虎×虹猫
*一个还年轻的boy meets boy的普通武侠故事,随心所欲快乐人生,行文风格是仿的但不像
骑手扬鞭。
路仍很长,马却已经累了,称不上是匹快马。若是骑着这马,他定然逃不出敌人的追击,然而弃了马,他又如何能靠双腿逃出生天。
所以他只有扬鞭、扬鞭、再扬鞭。
没有人喜欢死,更没有人喜欢死得毫无意义。
骑手也是这芸芸众生的一员,他当然不得不去死,但死前至少要把怀里的信带到铸剑山庄,教庄主过目,且这信绝不能落在追他的人手中。
追他的人不知名姓。
但他们来自同一个门派,此门派并非门派,江湖只称:魔教。
魔教诸人骑着千里马,握着神兵利器,个个凶神恶煞、武功高强,绝非他人困马乏比得上的。不消一炷香的时间,魔教诸人就能追上他,砍他的头喝他的血吃他的肉,取走比头血肉还重要的口信。
他想,如若这样,我还不如直接将信吞了好。
可是他又想起魔教中人歹毒,能够剖开肚子取物,还是火烧更为保险。
他没有火,别提火了,他只剩下马、鞭,和一把刀。
鞭在扬。
刀在鞘。
马在惨嚎。
骑手心中一凛:终于是逃不掉了!
他取了刀,起身一跃,马便重重重重地倒下,再也不起来了。他瞥过去一眼,顿时大骇:那马的后腿已是七扭八歪,看不出何处是骨、何处是肉,而伤它的非刀非剑非锤,仅仅是一缕指风。
骑手知道自己要命绝于此,反倒不怕。
他面朝马阵,大喝:“停下!”
马果然停下。
停下并非慈悲为怀饶他一命。
最靠前的马上坐了个眼睛长在同半边脸的大汉,朝着他笑道:“不跑了?”
骑手道:“不跑了。”
大汉道:“本以为你胆子够大,听了我魔教的名字,还未吓软腿。你们这些英雄好汉,就是死不到临头,不知悔改。”
他说时挤眉弄眼,脸活像晒干的鱼,骑手听他身后哄笑,只觉得想吐。
骑手没有吐,他道:“自然。我一介下人,哪里懂那许多,还是命重要。”
大汉道:“信。”
骑手道:“在这里。”
他拍去尘土,从怀里取出信件,恭恭敬敬。
大汉道:“给我。”
骑手道:“好!”
好字的话音未落,他送出信件。
送出的信件不是纸,而是一把薄刀,薄脆如纸的刀。
骑手的刀出鞘。
大汉则立即竖起棍去挡——他的武器,自七岁杀狗,十二岁杀人,至四十二岁,数不清染了多少血,连棍身都是斑驳的,十棍内取人性命不在话下。
他想:刀必定断,到时我再杀他,敲三十棍再教他死。
他越想越愉快,脸上不禁拉扯出个变形的笑容来。
于是这笑容落了地——他的头落了地。
马阵骚动,骑手一脚踢开他的尸身,去拽缰绳,想要抢马奔逃。然而他刚上马鞍,马就发出一声惨嚎,竟是双腿齐齐折断,仆地不动了。
骑手疾退。
指风似乎自天上地下而来,急击他手足。
骑手执刀挥舞,听得叮叮叮三下,勉强挡住指风,右肩顿时喷出血来,虎口也是被震得裂开,臂膀发麻。他一甩血滴,正欲站起,此时却是当头一道剑光劈下。
好美的一剑。
如此万紫千红的一剑。
骑手第一次变了脸色。
这一剑避无可避,他手中薄刀两断,身上也添了道如笑容般狰狞的伤口,肠子正从里面露出。
“铸剑山庄的薄刀公子,似乎也只有这点水平。”那声音道,“不知你兄弟钝刀又如何?”
骑手惨笑:“我不如他,你可要小心。”
他靠着棵被指风震秃的树,唇间不住流出血来,口中继续道:“来人可否一见,总应该教我死个明白。”
那人道:“倒是无妨。”
骑手眼前一亮,入目已是一席白衣,白衣由个其貌不扬的中年人穿在身上;在他身后,一个干瘪的小老头畏畏缩缩地凑过来,说来奇怪,他的左右手竟各只有两根手指。
骑手瞪大眼睛,怒喝道:“百剑派花剑门下、指剑门下,竟勾结魔教!”
中年人道:“谈不上勾结。”
小老头道:“良禽择木而栖,你们铸剑山庄靠着几把破剑领头的日子,早该过去了。”
骑手笑道:“可你们还是为一把剑杀我。”
中年人道:“剑在何处?”
骑手道:“信里。”
小老头道:“信在何处?”
骑手道:“在这里……”
他坐的气力都没有,此刻却忽然回光返照,一面大笑,一面撕碎信件。中年人和小老头皆是脸色剧变,一人出指,一人出剑,骑手双臂齐根断去,仍旧在笑。
小老头连忙去看满地纸屑,中年人低头看着脚边的血,问:“你不怕?”
骑手大声道:“就算今日黑心虎亲临,我还是这副模样。”
中年人怒极反笑:“好!那就该抓你回黑虎崖,叫你看看我们教主的手段!”
他伸手就要去揪骑手的衣襟,却听树上有个声音问:
“你们教主的手段,是如何手段?”
声音十分年轻。
年轻象征着许多事情,年轻时柔软,年轻时容易冲动,年轻喜欢行侠仗义、游历天涯,更重要的是——年轻人愚蠢,且武功低微。
所以中年人和小老头心情很好。
而薄刀公子心情很差,他不仅要死,有可能还要看着一名少年侠客去死。
他大喊:“少侠!”
那声音却道:“我不是什么少侠。”
中年人道:“既然你不是什么少侠,就不该管这趟闲事,趁早离去罢。”
那声音又道:“这事与我有关。”
小老头问:“有何关系?”
那声音道:“你们说了,要抓他去黑虎崖拷问。”
“是。”中年人点头道,“怎么?你也想拜会我们教主么?”
小老头也笑道:“得罪我们魔教的人,打到半死,扒了皮去了骨头,在水牢关上三天三夜……日后丢进血池,抽干浑身血来给教主喝。像你这细皮嫩肉的,喝之前还可以作他用。”
那声音道:“是么?”
树上垂下一截颜色。
树是绿的黄的黑的,但那颜色却是红的。
鲜红、艳红。
比流出的血还要红的一截披风,被少年人披在身上,他落地时就有如朱鸟收起羽毛,没有人能够移开目光。
他很年轻,年轻到不可思议,仍很稚嫩,却英俊。
中年人道:“可惜。”
年轻人问:“可惜什么?”
小老头道:“可惜你得死在这里。”
年轻人抿起双唇,觉得有趣似的笑了:“那真的很可惜,不过你们更可惜。”
中年人问:“可惜什么?”
年轻人摇了摇头,眉间已经染上一丝愠怒,看起来就像是所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那样的愤怒:
“你不该提魔教。”
他在生气,但中年人和小老头并不生气,甚至已经出剑。
如花开的剑。
四指弹出的剑。
他们注意到,年轻人腰间有配剑,却并未来得及拔出。
少年人皱起眉头:“这不是魔教的武功。”
说话间,他出剑。
掌剑。
仅仅递出一掌,掌风锐利如剑,劈散繁花、撞破四指头,然后轻飘飘地落在树干上。
树于是折断。
中年人咬牙,再攻七剑。
小老头疾退,递出两指。
少年人却不避不退,他没有必要避也没有必要退,大红披风静静落在中年人与小老头之间。小老头咳出血来,发觉胸口赫然一个掌印,他胸骨粉碎,半天连话都说不出来,少年人瞧他一眼,印上第二掌——小老头还算完好的就只剩下一个头颅,睁着眼咽了气。
中年人则断剑。
他们百剑分出来的派系,格外珍惜兵器,对待自己的兵器如同美酒美玉美姬。
现在美酒倾地美玉崩碎美姬辞去。
中年人道:“你就不怕我魔教?”
少年人愣了一愣:“魔教?”
中年人道:“我死后,黑心虎教主会替我报仇雪恨……”
少年人又笑:“教主?”
他再递三掌,听得骨头碎裂的声音,中年男人身躯软软地挂在树上,七窍流血,没了呼吸。就算是亲近的人去看,也看不出原本面容了。
二人带来的几队喽啰挤在一道,马受了惊,只知撂蹄子。
少年道:“滚。”
有人道:“少侠无故伤我魔教中人,总该留个名姓。”
少年哂笑道:“凭你们也叫作魔教?不配。”
他一甩鲜红的披风,只道:“我姓黑——叫你们的头领,来汴梁找我。”
有人抱拳道:“好。”
一伙匪类随即快马加鞭,不知逃往何处去了。
薄刀公子见他年纪轻轻,已经如此修为,虽然下手狠厉了些,面相还算正气,不由得动了心思。想铸剑山庄对他恩重如山,如今无论如何都不能辜负,遂开口叫道:“黑公子。”
少年道:“听起来倒像叫煤球,叫我黑小虎就是。”
薄刀于是改口道:“黑小虎少侠。”
少年道:“我不是少侠。”
薄刀捂着肠子,只能苦笑:“少侠,我已命不久矣。”
黑小虎道:“不难看出,不过我不是神医,不会救你——怕是神医来了也没有办法。”
“是。”薄刀点头道,“我有一事相求。”
黑小虎道:“通常有求于我的都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“是。”薄刀继续点头,“但我只能求你。七月初七,铸剑山庄大小姐生辰,需要一把宝剑。”
黑小虎皱眉:“生辰为何需要宝剑?这是什么宝剑?”
薄刀道:“宝剑寒鸦。”
黑小虎动容,铸剑山庄有名的自然是铸出的剑,而剑中最有名的,定然是寒鸦。据说其削铁如泥、斩妖除魔,宝剑只要出鞘,便隐隐能听到妖魔鬼怪哭泣。
薄刀道:“半月之前,大小姐遭人绑架,绑架者只求寒鸦宝剑,生辰那日交货。然而寒鸦宝剑早年被老庄主藏起,老庄主前几日逝世后,我奉命回铸剑山庄告知寒鸦的位置。”
黑小虎问:“在何处?”
薄刀道:“黄鹤滩。”
黑小虎再问:“铸剑山庄又在何处?”
薄刀道:“汴……梁……”
他说着话,居然声音愈加微弱,歪着头咽了气。
黑小虎替他合了眼睑,站起身子。
没有人知道魔教教主黑心虎的儿子只带一人一马一剑,往汴梁而去。
不为问亲寻仇,不为行侠仗义,不为名剑寒鸦。
他是魔教少主。
他不能容忍有任何人冒名顶替魔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