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文

*从前有座灵剑山衍生

*海云帆×王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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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18

　　热。

　　洞穴内仿若熔炉，好似有根铁棍搅动内容物，教他脑袋生疼。海云帆自认为耐性极佳，此刻却也有些受不住了；血潭之中千万苦痛之声直达脑海，不将他彻底拉入地狱绝不罢休，恨不得立即让他迷失了心智，去茹毛饮血解解郁结，即使是他这样与人类有所交好的都把持不住，更别说由其他龙族来了。

　　虽说如此，四肢百骸真气上涌做不得假，他自己也知大有好处，于是不过分抵抗，任由意识沉入深渊。

　　混混沌沌中，往事在记忆中翻腾。洞里除他便无人，却听见有个隐隐约约的声音唤他，飘忽悠远，听不真切；他闭上眼感受，竟发觉声线与自己八成相似。

　　那声音问他：“你既然接受力量，就要护我族周全。”

　　海云帆道：“自然。”

　　声音略一停顿，随即道：“人若犯你，斩尽杀绝。”

　　“冤冤相报，总是永无止境。”海云帆皱眉道，“若不洞悉事实再下结论，会被奸人蒙蔽。”

　　那声音便不响起了。

　　海云帆忽觉不对劲，不过这都是从王陆那里懵懂学来的道理。以王陆的话来说：如果光凭一身血性做事，让其他人捡了便宜，就太蠢了，我才不做这么丢脸的事情——这家伙倒和圣贤不沾边，都是随心所欲而已。

　　“若有人负你呢？”片刻后，声音阴魂不散，“若他负你，又该如何？”

　　海云帆不知这个他指的是何人，但眼前却浮现出少年的影子，他散去杂念，坚定答道：“只要我不负他。”

　　洞穴中沉默半晌，忽而爆发出笑声。

　　海云帆彻底被封闭五感，不知今夕何夕了。

　　许是洞穴中的意志认同了他，真气也流畅许多。海云帆心下了然，静心去吸纳；来势暴虐，冲击他的心智，他只好去想些愉快的事情。

　　然而炼化终究耗费不少时间，说有一年半载他都相信。自沉睡中醒来，他便头疼难忍，记忆白茫茫一片，唯独嗅觉好了不少，嗅到股令人作呕的新鲜血腥味。

　　除却血腥，还有烈火焚烧后留下的味道，他定不可能认错。

　　“唔……”

　　视线四分五裂，他摇晃着从中站起，听到外面咒骂不绝于耳，无非是血债血偿之类的蠢话；海云帆听得可笑，咧开唇角。

　　头颅落在他面前。

　　不止头颅，兼有肢体，人类修士同龙族缠作一团，不少同族现了原型，奄奄一息。有修士瞧见他，一振还淌血的剑刃，口中叫道：

　　“孽障，哪里逃！”

　　说来奇怪，海云帆心中也无不快，并不在乎对方如何叫嚣，出乎意料平静。龙剑轻鸣，他挥剑即斩。

　　世家修士大多败絮其中，当然挡不住他，一路如切瓜砍菜，畅通无阻。海云帆听不清他们咒骂什么，任凭背后尸山血海；剑指引他往哪里去，他便往哪里去，瞧见同族沦落至此，心中无悲无喜，只替他们合了眼睑。

　　微弱声响自面前传来。

　　他听出是芸花的求救，远远就见到有人围着她。龙女受了重伤，仆地不起。

　　海云帆眼中只有黑白二色，非黑即白，他二话不说砍了这群匪徒似的修士，才觉龙剑鸣响更为剧烈，教他心头烦闷；或许是因此原因，准头经偏了半寸，放过贼人。

　　“喂喂这怎么回事？”对方抢走芸花，口中念道，“明明这么多年没见，上来就这么凶会显得我像始乱终弃。”

　　那修士顿了顿，“不过你新造型比以前帅多了……”

　　现下情景，他居然有心思说笑，海云帆心生怪异，随即愤怒。

　　无论如何，都不该是他作为敌人。

　　海云帆头疼得厉害，摇晃几下，脑海中却忽然有声音诡秘道：

　　“你若舍不得，干脆交给我。不会教他再叛我，也不会教龙族再落入这步田地，如何？”

　　

　　19

　　王陆很慌。

　　“这……这是怎么回事？”他问龙族小姑娘，“你二少爷是谁啊？”

　　虽然眉眼相似，他还是有些不敢确认，毕竟那人总是一副好脾气，绝非眼前的杀神下凡。

　　龙族少女碰到救星，说话也有了底气：“二少爷当然是二少爷，你这贼人，快将我放下！不然等下有你好受的！”

　　王陆咂舌：“你少爷总不能姓二吧？”

　　他嘴上如此，瞬息万变间勉强躲过一剑，免不得被削掉几根头发，落到一株遭受波及、枯萎的奇树之上。战场一览无余，满是残骸，王陆暗自心惊：原来这些个修士都已经翘了辫子，怪不得没有人往这边来。他看向海云帆，白衣都被血染红，分不清彼此。

　　不愿意动手是一方面，打不过又是另一方面。

　　他苦不堪言，退无可退。

　　“小海？听我讲我不是你的……靠要死了……”

　　剑风肆虐，不止对着他，还有龙族少女，根本敌我不分。

　　“少爷、少爷您受伤了吗？”

　　“我觉得他应该没，你要不关心一下我？”王陆闷声道，“他平常也这样吗？”

　　芸花并没能反应过来。她被王陆揪着，剑风贴面而过，好在王陆手臂替她挡下，登时鲜血四溅——少女疑惑不解，却还是回答问题：“少爷平常很温柔的。”

　　“那他是不是精分啊？”

　　“喂，你这人怎么说话呢！”

　　芸花气鼓鼓道。她也觉得不对劲，却说不上哪里不对。对于龙族而言，这股气息过于暴烈，她忍不住顶礼膜拜的冲动，无比难受。

　　王陆虽然是特化防御的类型，也不能次次轻易撑住，海云帆听不进他说话，只略停顿一会儿，扶着额头；片刻后眸子就已经恢复了清明——只是血红颜色始终淤积不去，看得人毛骨悚然。他随手一挥，王陆只觉力道奇大，他后退一步，唇间已溢血来。

　　“咳、咳，你……”

　　“别来无恙，王兄。”

　　他眨了眨眼，却见海云帆抿唇轻笑，好似并未有过任何不快。王陆愣了一瞬，立即道：“你清醒了？”

　　海云帆点头道：“我本就清醒。”

　　他低头去看地上死尸，有没死绝的闭了气打算蒙混过关，就递剑再送他们上黄泉。芸花不敢大声叫他，王陆心中说不出的别扭，唤他：“小海……”

　　海云帆似乎早有意识，回头瞧他一眼：“你觉得我行为不妥？”

　　“那倒没有。”王陆叹口气，“只是你如果都杀光了，要是有人操纵两族仇恨，恐怕会遂他的意。”

　　“哦？”

　　海云帆一挑眉毛，“莫非你站在我这边？”

　　王陆对这忽然的古怪语气摸不着头脑，回答道：“呃，我永远我站在真理那边……况且还不清楚你们的前因后果……”

　　海云帆于是不再问。说话间，有还能动弹的龙族聚来，感应到他已经受了传承，俯身叩拜；他并不理睬，只望着断壁残垣、惨遭蹂躏的灵植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　　王陆见到秘境被搅得不得安宁，虽说不是自己所为，但竟有一丝愧疚。

　　“抱歉，我回山后定会找掌门问清楚。”王陆小心道，“或许有机会恢复，也能知晓五绝为何忽然发起疯来。”

　　海云帆一双红玉般的眸子望着他，旋即摇了摇头，薄唇边勾起陌生弧度。在王陆反应过来前，纤细五指已经拿住他手腕，分毫不让：

　　“你我多年未见，留在这里叙叙旧——可好？”